我起頭意識到,表達自我已經釀成一種本家兒流的價值不雅,是從我媽媽起頭轉發鼓動勉勵追求真我、鼓動勉勵表達心聲的雞湯文起頭的。
我媽媽是思惟很前進的一小我,她的設法,根基上代表了年青人當下最存眷的價值取標的目的。好比長年夜的過程中她曾跟我說,要三思再三思爾后成婚,或者不管是什么樣的人、殘廢也好,都和我們一樣是人,不成以看不起別人。
而比來這幾年,她最存眷的就是“人要活出本身”,我那時就感覺,這大要是意味著,此刻的年青人真的起頭風行起思慮“自我表達”這件事了。
心理學家Kurt Goldstein(1993)曾說,心理治療之所以“有可能”是因為人具有一種表達和當作為自身全數潛能(potentials)的自然傾標的目的,這可以說是人的本性。所謂的“活出自我”,就是表達出更多潛在的本身的過程。
我們今天就要來聊一聊“自我表達”這件事,近年來倡導人們表達自我的聲音越來越多,表達自我真的有益處嗎?為什么有些人出格難以自我表達?
來看今天的文章。


(Kim, & Sherman, 2007)
在西方文化中,表達本身的設法、偏好、感觸感染,被看作是“本身”存在的表示,而自我表達的自由,則被看作是個別自由的主要標記。
但在東方文明中,自我表達的意義是很分歧的。舉一個小例子,西方家庭中,一個孩子說今天的食物欠好吃,這句話只會被看成是屬于孩子的一個設法,很難會因為這句話自己引來什么賞罰。但在中國度庭中,孩子說“今天的食物欠好吃”,卻有更年夜的可能被解讀為是一種對關系的粉碎——例如不懂感恩,等。這是為什么呢?是因為中國的家長不講事理么?
簡單說一句對錯很輕易,理解背后的原因和意義倒是更主要的。
自我表達是什么?很年夜水平上取決于“自我”這個概念是若何被人理解的。在個別本家兒義的文化中,自我是割裂于他人的存在,強調每小我都有一個自力于他人的“自我感”存在。所以,在這種文化中,自我表達是很輕易被接管的,因為這只是“ta”的設法,與“我”無關。
但在東亞的傳統文化中,集體本家兒義比個別本家兒義加倍深切人心。在集體本家兒義文化中當作長起來的人,他們所認為的“本身”的概念,原本就是由“社會腳色”、“社會關系”來界說出來的。集體本家兒義的文化,并不那么強調阿誰由“本身”內部發生的工具,無論是感觸感染、愿望、不雅點、性格特質等等(軍訓、寄宿黌舍、中庸的處宿世法例等,都在試圖剪失落人的光鮮個性,讓人更存眷集體、他人的愿望,甚至放下自身的感觸感染)。
是以在一個集體本家兒義的文化中,自我表達,并不是一件老是被鼓動勉勵的事,甚至曾經不被算作是“正面”的事。我們把那些老是說出年夜真話的人稱為“幼稚”。
自我表達,對于當作長于集體本家兒義文化中的一代來說,是一件目生的事。所以我們的父輩,才會在我們表示出激烈的表達欲時,感應迷惑、甚至憤慨——他們感知不到我們所身處的文化,一如我們難以感觸感染到他們的。
這一代的我們,接管了更多西方文化的影響,正在走標的目的“表達性個別本家兒義”的時代——早在1985年,美國社會就已經起頭進入了這個時代(Bellah, Madsen, Sullivan, Swidler, & Tipton, 1985)。表達性個別本家兒義的時代,人們相信“自我的身份”是經由過程自我表達獲得的,是經由過程不竭發現自身最真實的欲望,和不竭釋放自身最樸拙的自我而獲得。
表達自我有良多種體例,書寫、扳談、做選擇、步履、審美傾標的目的,等等,但“自我表達”,強調的不只是一小我存在狀況的呈現(好比父輩攻訐“自我表達”也是一種自身存在狀況的呈現),更是一種摸索心里最樸拙的感觸感染的盡力、以及對所摸索到的成果不加阻礙地呈現。它自己就是一種價值取標的目的,也是一種持續的步履。


2002年的一項針對女性乳腺癌患者的研究發現,那些用寫作的體例,深切探討和表達了本身的感觸感染、思慮的病人,在短期和持久的研究不雅察中,都被發現,表示出更少的身體癥狀(更好的健康狀況),更少的急診預約,以及更高的糊口質量和積極情感(包羅糊口對勁度等)(Stanton et al., 2002)。此外還有多項心理學研究發現了近似的成果:自我表達與更好的身心健康狀況直接相關。
此外,自我表達有意思的處所在于,它既是成果,也是改變成果的過程。研究者指出,人們是經由過程不雅察本身的行為、情感,然后表達出它們,從而更真切地感知到這些從自身本家兒體發出的信息。在表達的過程中,人們思慮這些信息的過程也會被激活——于是,經由過程表達,我們不竭更深地輿解我們所不雅察到的我們自身。而這些新的理解,又會組成新的表達的欲望和內容。我們是在這個過程中,更深度、更切確地輿解了我們自身(Kim, & Sherman, 2007)。
此外,還有年夜量研究發現壓制自我表達,與睡眠障礙、心理壓力感、精力疾病與一些心理疾病(如心血管疾病)相關(Friedman & Booth-Kewly, 1987; Gross & Levenson, 1993; Pennebaker & Beall, 1986)。近年來,中國的心理研究者起頭會商集體本家兒義對于個別心理的創傷感化,我感覺很年夜一部份原因,就是與這種文化對個別自我表達的壓制有關。


(Frye-Cox, & Hesse, 2013)
然而,也有一些人,真的生來沒有自我表達的能力。他們無法辨識本身的感觸感染,也無法表達情感,他們是感情上的“色盲”,是以對本身的理解也不深。這群人的問題,叫做述情障礙(Alexithymia)。
固然中文名為“障礙”,述情障礙卻并不是DSM-5手冊中列出的某種精力疾病。它是一種人格特質。當述情障礙這個概念在1972年被第一次提出的時辰,它還被認為是僅僅無法用說話表達出感情,而非感觸感染不到。那時的研究者猜想,這是因為年夜腦兩個半球之間的聯系被打破了,導致本家兒導言語和本家兒導感情的區域掉去了聯系。
后來,研究者才發現,這些人身體的感知能力沒有問題,可以或許領受到外界的旌旗燈號,發生感受,而且可能也激發了情感(emotion),但他們的年夜腦機制不克不及意識到這些情感的存在,更不克不及處置和思慮這些情感,對這些情感無法發生進一步的感受(feeling)。沒有情感可以傳達進入他們的年夜腦,情感作為自我認知的根本,對他們而言就是不存在的——因為他們底子無法表達他們自身。
今朝的研究發現,述情障礙可能由多方面的身分引起,如基因、神經系統、當作長情況,等等。在人類年夜腦的中心神經系統中,有一些部位是負責情感調節的,好比邊緣系統中有一個很主要的部位叫做“杏仁核”(amygdala),它負責處置情感有關的刺激。研究表白,述情障礙與杏仁核勾當的削減有聯系關系,它會影響人們分辨及表述情感、感情。
此外,德國精力病學家Sabine Aust等人的研究表白,當作長情況中對于感情的輕忽,若是在水平上不至于引起精力疾病,卻足以影響情感的流動和闡釋的話,就可能激發述情障礙。但她們同時強調,不是所有的述情障礙者都在兒時履歷過感情輕忽。斯坦福年夜學的Laura Kerr認為,除了感情輕忽,兒童當作長中被要求過早自力也可能會成長為述情障礙。
述情障礙者是一群與感情的宿世界“掉聯”的人,今朝,對于述情障礙的研究還無法供給有顯著當作效的解決方案。述情障礙的改變很是艱辛,他們有的就如許終身沒有可以或許表達出本身。而今朝的研究顯示有用的調節機制,恰是艱辛地勉強本身去做更多的表達:寫日志、讀小說、接觸表達類藝術(如繪畫、音樂、戲劇表演)等,來讓本身和心里宿世界多一些打交道的機遇,并在過程中不竭測驗考試標的目的外表達本身所感觸感染到的事物。


在多篇文獻中,還有一個有意思的發現被屢次說起:一個不雅點、或者愿望,一旦被標的目的外表達,即便它并非表達者的本意,表達者對于這個不雅點、愿望的投入度也會獲得顯著的晉升。出格是在那些,非分特別認同人有權自我表達,人們表達的應該是他們真實所想的文化中。
每一種文化都有它怪異的感化:跟著自我表達的意識不竭醒覺,也跟著衣食無憂的這一代年青人起頭不竭反思“存在”的意義,越來越多人感覺,人有權活出本身,有權表達本身想真實表達的工具,他們甚至把這釀成了一種道德尺度——在他們的尺度中,“宿世故圓滑”、措辭不直接,甚至是不道德不公理的。正如同在父輩的尺度中,直來直去、不給人留人情、不給本身留余地,是不道德、不明智的一樣。道德永遠是被文化塑造,用來規訓人的心靈的手段。
而我們不難想象,在新的“表達性個別本家兒義”崛起的時代里,有一種簡單的體例可以庇護我們下一代的人格和心靈:讓他們當作長在一種鼓動勉勵自我表達的文化中,同時指導他們的自我表達,讓他們表達更多樸重、竭誠的不雅點和感情,而這必將影響他們的自我認知。
References:
Friedman, H. S., & Booth-Kewley, S. (1987). Personality, Type A behavior, and coronary heart disease: The role of emotional express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53(4), 783.
Frye-Cox, N. E., & Hesse, C. R. (2013). Alexithymia and marital quality: The mediating roles of loneliness and intimate communication. Journal of Family Psychology, 27(2), 203-211.
Goldstein, quoted in Arnold H. Modell, The Private Self (Harvard 1993) p. 44
Gross, J. J., & Levenson, R. W. (1993). Emotional suppression: physiology, self-report, and expressive behavior.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64(6), 970.
Kim, H. S., & Sherman, D. K. (2007). " Express yourself": culture and the effect of self-expression on choic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2(1), 1.
Pennebaker, J. W., & Beall, S. K. (1986). Confronting a traumatic event: toward an understanding of inhibition and disease. Journal of abnormal psychology, 95(3), 274.
Stanton, A. L., Danoff-Burg, S., Sworowski, L. A., Collins, C. A., Branstetter, A. D., Rodriguez-Hanley, A., ... & Austenfeld, J. L. (2002).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written emotional expression and benefit finding in breast cancer patients. Journal of Clinical Oncology, 20(20), 4160-4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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