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中的砷“超標”了嗎？

2015年3月19日，美國加州有兩對夫婦起訴了28家葡萄酒廠商，指控他們的葡萄酒中含有“高含量的無機砷，有的超過可接受標準500%”，要求賠償以及在標簽上注明含有無機砷并明示其風險。被起訴的廠商包括了美國市場暢銷的各個葡萄酒品牌，起訴書中宣稱“每天僅喝一兩杯這些砷污染的葡萄酒，長期飲用就可能導致砷中毒”。

發現葡萄酒中“砷超標”的是位名叫凱文·希克斯（Kevin Hicks）的人。他曾經從事葡萄酒經銷15年，后來開辦了一個實驗室做葡萄酒檢測。他檢測了1300多瓶市場上主要品牌的葡萄酒，發現有四分之一的樣品中無機砷含量超過了美國環保署制定的飲用水砷含量標準，最高的“超標”500%。他不清楚這些砷從何而來，但是注意到低價的葡萄酒中含量更高。

新聞一曝出，消費者嘩然。砷不是人體所需的元素，除了大量攝入時會導致急性中毒，長期少量地攝入也會有致癌的風險。在自然界的水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砷。自然界的砷可能以無機砷和有機砷的狀態存在，有機砷被認為“實質上無毒”，而無機砷則被劃為“第一類致癌物”，意思是對人體的致癌性證據確鑿。對于人體而言，它沒有“安全限”，希望是攝入量越低越好。

只是，砷在地球上廣泛存在，人們不可能真正避免，只能按照現實情況制定一個“可控制”的標準，把它帶來的風險控制到足夠低。根據科學數據，世界衛生組織制定的無機砷“安全上限”是：每天每千克體重的攝入量不超過2微克。這個“安全上限”的意思是，攝入量不超過它時，即使持續幾十年對于健康的影響也小到可以忽略。

世界各國會根據這個“安全上限”，為不同食物制定限量標準。比如中國和美國對于飲用水中的無機砷，都要求不超過10ppb（即每升水中10微克）。在這個標準下，每天喝2升水，攝入的無機砷不超過20微克。而按照世界衛生組織的“安全上限”，一個60公斤的成年人，每天可以攝入的無機砷是120微克。這樣，來自飲用水的無機砷不超過“允許量”的六分之一，也就認為可以接受。

之所以要考慮“來自水的砷”，是因為人們還會從其他飲食中攝入砷。比如大米，就是砷的另一個重要來源。大米是一種容易富集砷的農作物，只要土壤和水中含砷，大米以及大米制品中就會含有砷。2008年的《環境污染》雜志報道英國科學家的一組檢測數據，發現當地主要品牌嬰兒米粉中的砷含量最低的是60ppb，最高的可達160ppb，而中間值是110ppb。在中國現行的食物污染物標準中，大米中的無機砷要求不超過200ppb。

不過美國并沒有葡萄酒中的砷含量標準（中國也沒有），所以說葡萄酒中的“砷超標”其實于法無據。加州那個起訴中所參考的是飲用水中的砷含量標準。此外，2013年美國FDA制定蘋果汁中的砷含量標準時，也參考飲用水的標準把限量定成了10ppb。

不過對于葡萄酒，這個標準可以算是強人所難，難以實現。其實，除了大米，還有很多食物也都無法實現那么低的含量。比如魚，中國標準是無機砷不超過100ppb，而其他的水產品則是500ppb。即使是在安全性要求很高的嬰兒輔食中，也不得不接受相當高的限量——添加藻類、水產以及動物肝臟的嬰幼兒輔食無機砷含量300ppb，谷類輔食是200ppb，而其則是100ppb。

中國和美國沒有葡萄酒中的砷含量標準，不過加拿大和歐盟有——加拿大是100ppb，而歐盟是200ppb。按照這個標準，加州那項起訴中檢測出的“最高砷含量”（即飲用水標準的500%），也還是大大低于標準的。

葡萄酒中的砷，就像白酒中的塑化劑一樣，含量當然是越低越好。不過，考慮到正常喝酒的量，現在檢測到的這些含量對于健康的影響并不值得憂慮——按照膳食指南，成年男女每天喝葡萄酒的量不應該超過300和150毫升。加州那個起訴中“超標”最高的樣品中無機砷含量大約50ppb，300毫升這樣的葡萄酒含有的無機砷是15微克，相當于60公斤成年人“安全上限”的八分之一。反倒是喝酒本身，對健康的影響更應該關注。從健康角度來說，少喝是正確的選擇——不過不是因為其中的砷，而是因為酒本身。

（作者：云無心，食品科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