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家知道,很多毒素(類似香煙內含有的毒素)會導致肺癌,圖為肺癌細胞。然而,我們仍需持續努力獨立分析其他癌癥的成因。
我曾以為我乳房中的小硬塊是因哺乳導致堵塞的乳導管,實際我已患有二期乳腺癌。對此我震驚不已,并向放射科醫生抱怨:“我的家族并沒有這樣的病例!我的生活也很健康!為什么我會有乳腺癌?”
對于“為什么我會有乳腺癌”這個問題,我那些居住在美國的親戚朋友都認為原因只有一個:基因缺陷;然而,過去十年生活工作生活在海地,當地的朋友們卻不停地向我表示疑惑:究竟是誰讓我生病的呢?是一個怒氣沖沖的同事?一個燃著復仇火焰的親戚?單純出于嫉妒心理的某人?他們確信肯定有某個人希望我患病。
聽完這些話,我從初次診斷的迷茫中驚醒過來,我開始以人類學學者的專業眼光去看待癌癥問題。
我的第一個領悟是:美國人和海地人的答案并非截然不同,這些答案都定義了乳腺癌是發生于某些人身上的——有些人是被家庭基因拖累,有些人是受嫉妒心的攻擊。

圖自RAJ CREATIONZS/SHUTTERSTOCK
癌癥發病率正在上升
八個美國婦女中就有一個婦女罹患乳腺癌。某些癌癥折磨了將近一半的美國婦女——沒錯,兩個中就有一個婦女患癌。
這種現象的存在不僅是因為我們的壽命更長。自20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年輕女性患有惡性乳腺癌的案例每年增長2%。
就海地的癌癥發病率發展趨勢而言,目前并沒有可靠數據。但我們的確知道癌癥發病率正急劇上升;不止是海地,全世界亦是如此;尤其是年輕人群體。我們也知道,癌癥發病率的上升趨勢和伴隨發展而來的毒素、污染物、飲食和生活方式有著密切的聯系。
思考這些數據,我意識到我問錯了問題,美國和海地的密友們所提供的答案也是不完整的。
我要問的問題不是為什么我會得乳腺癌,而是為什么我們都逐漸患上了乳腺癌。
整體理解
作為一個人類學學者,我會整體地著手社會問題,我努力去理解因過度關注單一變量(如基因、嫉妒心理)而忽略的大背景。整體論鼓勵我們在觀察時超越因果的線性關系,要觀察共同影響我們行為、條件和結果的各種力量。
人類學學家S. Lochlann Jain在其著作Malignant中把癌癥等同于一項“總體社會事實”。她表示,癌癥是“一項運動,其效果會分裂一些表面上看似獨立的生活區域,從而把他們連接起來。”癌癥成為人類主要死因的歷史可追溯至工業化時代,那個社會、經濟、政治全面發展并使人類走向“發達”世界的年代。

世界衛生組織把加工肉制品(如熱狗和培根)列為致癌食物,但這些食物仍然廣受歡迎。圖片來源:Bill Nagy/Shutterstock
我們的四周都是致癌物;它出現在殺蟲劑處理過的農產品、激素處理過的肉類和日常用品中,還有阻燃的布料、家具、化妝品、煙氣以及充斥全世界的塑料中。癌癥滲透在我們的衣食住行的各環節中。
沒錯,要檢測所有因素并找出哪些因素在何種程度上損害人體是非常困難的。我們無法把致癌環境調整為隨機對照實驗。在致癌環境中,我們都暴露無遺,無人能幸免。
話又說回來,如果我們只見樹木,不見森林,依然不能解決問題。這就類似于關于氣候變化的討論。要解決氣候變化,不能通過零碎的改變而應以地球上一種生活方式為目標的全面政策。我們不僅需要調查和調節特定的有害物品,比如香煙;還需要研究終生暴露于致癌物和污染物的即時和累積的結果。

香煙是地球上致癌性最強的產品之一,每年有數百萬人喪命于此。圖片來源:Benjamas11/Shutterstock
為何跨文化和不同社會中的人都偏向于關注個體并把個體當作分析單位呢?
其中的一個原因是,這樣的做法比關注一個社會、政治或生態系統更為簡單。把罪責歸咎于一個人或一個基因也統一地反映出人們對于各類疾病所持有的文化隱喻:疾病是個體的后果而非社會的失敗。這顯然把罪責歸咎于受折磨人的身上,從而保護健康人,使健康人無需面對個體對疾病的恐懼。但這嚴重地限制了我們理解和消除集體流行病的能力,癌癥就是其中一種。
誠然,遺傳對癌癥是有影響的,但這種影響被過分夸大了。不超過10%的乳腺癌患者因為基因突變導致患病;而發生所謂的乳腺癌基因突變(BRCA 1和2)的人數更是少于5%。我就是屬于90%的那部分人。
然而,醫學癌癥研究的大部分基金集中于基因因素,只有15%的美國國家癌癥研究所預算被應用于環境腫瘤學。
不是妖法,而是一系列煩人的因素
對于海地朋友所提供的解釋,某些方面是真實的。我不相信癌癥是妖法所致。但妖法把人當作疾病的根源,并以此為目標,確實能夠提升人們對相關社會因素的關注度,減少其對基因遺傳的關注。嫉妒心證實了社會不平等、同情心、壓力和疾病之間極為真實的聯系。但這個解釋仍然不能縮小或扭轉源于發達世界的致癌環境。
我在海地工作的那些年里,我見證了飲食的轉變:從不同的谷物和薯類到進口大米、意大利面和甜點以及那些能夠增加胰島素分泌和乳腺癌風險的糖類。塑料也入侵了這個國家。

一名婦女和一個男孩在海地太子港的一條街道上收集塑料垃圾。圖片由Chelsey Kivland., CC BY提供。
很多人日常飲用塑料袋裝水,當塑料袋暴曬于烈日之下,它們會降解并泄露致癌的外源性雌激素。
如果我們一直認為癌癥只會發生于他人身上,我們就無法問更大的問題,更提不上回答這些問題。
當這個想法在我腦海中亮起時,我那和藹而聰明的醫生用一個無奈的聳肩撥開了我對環境的疑慮——他說,“你不能逃離這個世界。”
我們的確無法逃離這個世界,但我們創造這個世界。2010年,美國總統的癌癥專家小組表示,污染物狂野增長的人類世界,正是為急性、災難性的流行病而生的戲臺。
近來,蓬勃發展世界中急劇增長的癌癥發病率確實可怕,它告知我們:曾經的世界里污染更少。但我們還能回去嗎?
蝌蚪五線譜編譯自iflscience,譯者 李二寶,轉載須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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