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6月26日是國際禁毒日(International Day against Drug Abuse and Illicit Trafficking),在聯合國的官方網站中文版上,這個紀念日的全稱是“禁止藥物濫用和非法販運國際日”[1],聯合國于1987年正式確立了這一紀念日,以期引起世界各國對毒品問題的重視,共同抵御毒品的危害。
之所以選擇在這一天,是因為我國的民族英雄林則徐領導的“虎門銷煙”從1839年6月3日開始,持續了整整23天,在當年6月26日結束,這一銷毀毒品的行動在全世界都頗負盛名。

毒品帶來了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治理毒品問題是一項復雜、艱巨的任務,需要從制毒、販毒、吸毒的各個犯罪環節入手,進行打擊和管控,戒毒正是治理毒品問題的多個方面中的一個。
戒毒過程可分為脫毒、康復和回歸三個階段,脫毒指的是在短期內擺脫對毒品的依賴,多數戒毒人員均可順利完成脫毒。然而,戒毒人員在脫毒后復吸的幾率非常高,而且一旦復吸,再次戒毒治療將變得更加困難,解決復吸問題才是戒毒成功的關鍵。
多巴胺是一種神經遞質,正常人的大腦通過產生、傳遞、接收多巴胺的過程來形成興奮、開心的情緒。但在長期被毒品控制的大腦里,正常的多巴胺途徑持續受到干擾,逐漸產生了一定改變。即使在脫毒后,這種改變也無法很快復原,大腦因此感覺不到“快樂”,便不斷催促著軀體去重新使用毒品,以找回快樂的感覺。

試圖通過“抗毒品疫苗”來幫助吸毒人員成功戒除毒癮,并降低戒毒后復吸幾率的“免疫戒毒治療”,是免疫學領域近年來受到廣泛關注的熱點之一。
常見的濫用藥物包括鴉片化合物(包括嗎啡和海洛因)、可卡因、甲基苯丙胺(冰毒)等,科學家們研發抗毒品疫苗的工作也主要針對這些藥物。[2][3][4]
抗毒品疫苗的原理,是用蛋白質與某種毒品中的特定基團或這種毒品的代謝產物相結合,形成一種人造的大分子物質,這種大分子物質能像普通疫苗一樣,誘導人體產生針對這種毒品的特異性抗體,就像預防疾病的疫苗能誘導人體產生針對特定病原體的抗體一樣。產生特異性抗體后,抗體就像是“巡邏兵”,在血液循環中游走,再有該種毒品進入血液,抗體就會迅速沖上去“抓捕”毒品,不讓它順利發揮功能。[5]
例如英國早年研制的一種治療性可卡因抗毒品疫苗TA-CD,就是由琥珀酰去甲可卡因與重組霍亂毒素B結合,再加入氫氧化鋁為佐劑而制成。可卡因成癮者接種2針TA-CD后14天,血液中即可檢測到針對可卡因的抗體,三個月后抗體水平達到高峰,抗體可維持一年左右。[6]

細胞膜上有一類特殊的蛋白質,叫做受體。絕大多數化學物質在人體內發揮功能,都需要細胞膜表面的受體的幫助。受體具有特異性,就像是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細胞膜上千百種不同的受體,對應的是千百類不同的物質,只有結合到匹配的受體上,物質才能啟動細胞,進而發揮功能。
人體自身的信號分子需要通過結合相應的受體,才能啟動各項生理反應。外來的病原微生物和有細胞毒性的化學物質也利用了受體,它們模仿人體內的信號分子,結合到本應該與自身信號分子結合的抗體上,就像是竊賊偷配了鑰匙,偷進家門后為非作歹,啟動一系列病理、毒理反應。
大腦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為了保護大腦,血液并不直接與腦細胞接觸,而是存在一層“血腦屏障”,可以避免血液中的一些有害物質進入腦組織。
正常情況下,吸毒者吸食或注射毒品后,毒品分子進入血液,隨著血液循環來到腦部,穿過血腦屏障后,與神經細胞或神經膠質細胞的受體結合,“劫持”神經系統,最終通過一系列生化反應,改變吸毒者大腦的“獎勵機制”。原本人們會為了贏得比賽、吃到美食、遇見心上人等事感到快樂,但被毒品改造過的大腦,卻會因為吸毒而感到極度愉悅,漸漸地便形成了毒癮。
當人體內有了針對特定毒品的特異性抗體,抗體一旦發現了這種毒品,就會迅速結合上去,就像用防爆圍欄將炸彈包圍起來。原本毒品是小分子化學物質,能夠穿過血腦屏障去毒害大腦,但抗體和毒品結合到一起后就變成了一個大分子,這個大分子會被血腦屏障攔在外面。
毒品無法進入大腦,也就不會再侵害腦細胞,久而久之,不再受毒品滋擾的大腦,就能夠逐漸修復原本的獎勵機制,對毒品的渴求就能慢慢降低,最終實現徹底戒除毒癮的目標。

早些年,國內外普遍使用的美沙酮等替代療法來幫助戒毒,美沙酮療效較好,但必須長期服用,且美沙酮本身仍有一定的依賴性,可謂令人從毒癮變成藥癮。
納曲酮、納洛酮等受體拮抗劑也被用于戒毒藥物治療,可以競爭毒品所需結合的細胞膜受體,這樣一來,吸毒者服藥后,即使吸毒也無法體會到毒品帶來的快感,與抗毒品疫苗相似,達到防復吸的目的。[7]但是受體拮抗劑也有其缺陷,一方面如果吸毒者本身意志薄弱,未能堅持服藥,就會走上復吸的路;另一方面,受體拮抗劑將毒品需結合的受體關閉了,但也就同時關閉了這一受體的正常生理功能,對人體造成一定的副作用。
與這些藥物相比,抗毒品疫苗具有更安全、更可控的特點。抗毒品疫苗利用的是人體正常的免疫功能,無依賴性,不需另行戒斷。疫苗按要求注射后,體內產生的抗體可保持數月甚至一年以上,避免了不按時服藥造成的復吸。同時,血液內的抗體結合毒品,使得毒品無法通過血腦屏障進入大腦,并不會影響腦細胞的相關受體,也就不會阻礙神經系統正常工作。

目前,針對海洛因、可卡因、嗎啡等毒品的疫苗多已進入臨床Ⅲ期實驗階段,但仍需更多的研究和改進才能真正實際應用,針對甲基安非他明等毒品的疫苗研制也取得了突破。[8][9]期待在不遠的將來,針對各種毒品的抗毒品疫苗都能問世并成功走向臨床,從而幫助人類更好地戰勝毒品!

【參考文獻】
1. 聯合國官方網站中文版 http://www.un.org/zh/events/drugabuseday/index.shtml
2. Shen XY, Orson FM, Kosten TR. Vaccines against drug abuse. Clin Pharmacol Ther. 2012 Jan; 91(1):60-70. doi: 10.1038/clpt.2011.281. Epub 2011 Nov 30.
3. Kosten T, Domingo C, Orson F, Kinsey B. Vaccines against stimulants: cocaine and MA. Br JClin Pharmacol. 2014 Feb; 77(2):368-74. doi: 10.1111/bcp.12115.
4. Stowe GN, Vendruscolo LF, Edwards S, Schlosburg JE, Misra KK, Schulteis G, Mayorov AV, Zakhari JS, Koob GF, Janda KD. A vaccine strategy that induces protective immunity against heroin. J Med Chem. 2011 Jul 28; 54(14):5195-204. doi:10.1021/jm200461m. Epub 2011 Jun 30.
5. Alving CR, Matyas GR, Torres O, Jalah R, Beck Z. Adjuvants for vaccines to drugs of abuse and addiction. Vaccine. 2014 Sep 22; 32(42):5382-9. doi: 10.1016/j.vaccine.2014.07.085. Epub 2014 Aug 8.
6. Kosten TR, Biegel D. Therapeutic vaccines for substance dependence. Expert Rev Vaccines. 2002 Oct; 1(3):363-71.
7. Watkins LR, Hutchinson MR, Rice KC, Maier SF. The "toll" of opioid-induced glialactivation: improving the clinical efficacy of opioids by targeting glia. TrendsPharmacol Sci. 2009 Nov; 30(11):581-91. doi: 10.1016/j.tips.2009.08.002. Epub2009 Sep 15.
8. Kosten TR, Domingo CB. Can you vaccinate against substance abuse? Expert Opin Biol Ther.2013 Aug; 13(8):1093-7. doi: 10.1517/14712598.2013.791278. Epub 2013 Apr 18.
9. Shen X, Kosten TR. Immunotherapy for drug abuse. CNS Neurol Disord Drug Targets. 2011Dec;10(8):8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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