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啟德到赤鱲角：兩代機場中的香港記憶

如果你乘坐飛機去往香港，搭載你的航班會平穩的降落在海天之間的香港赤鱲角國際機場。這座擁有兩條跑道的現代化大型機場，2016年的客運量達7050萬人次，貨運量達452萬噸，繁忙程度位列世界第八、中國第二。然而，20年前香港剛剛回歸祖國時，在香港機場降落是一件驚險刺激的事情。在刮東風的天氣里，飛機在西九龍密集的房屋上空穿行，乘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民居樓頂晾曬的衣物和正在播放的電視節目。在飛行高度降低的同時，機場卻始終不見蹤影，飛機似乎要墜入民居之中。忽然，飛機向右急轉彎，隱藏在建筑物盡頭的啟德機場出現在飛機前面，讓飛機得以平安落地。

( 飛過九龍的波音747)

（即將在啟德機場落地的國泰航空飛機，背后便是密集的樓宇）

啟德機場的名稱來源于兩個運氣不大好的地產商人。20世紀初，第一位獲封為爵士的華人何啟爵士和另一位商人區德先生合資建立了“啟德營業有限公司”。他們在香港九龍灣北岸進行了120英畝的填海工程，計劃用填出的土地開發一片花園城市住宅區。填海工程制造的土地以他們二人所開辦的公司的名字命名，稱為“啟德濱”。1927年，當二期工程順利完工后，房地產計劃卻沒有按照他們悶聲發大財的設想繼續進行，公司經營狀況每況愈下，最終倒閉。此時，香港政府發現他們填出來的這片空地是多山的香港當時所能找到的最大的一片空地，可以興建機場跑道。附近的九龍灣內還可以供水上飛機降落和停泊。于是，政府于1927年12月與啟德公司達成協議，購入啟德公司的土地修建機場，進而發展成后來的香港啟德機場。有趣的是，何啟爵士和區德先生與航空界沒有什么瓜葛，甚至連飛機都沒有坐過，但他們的名字卻永遠的和香港民航聯系在了一起。在1998年新機場啟用前，啟德機場是香港唯一的聯外空港。

（鳥瞰啟德機場）

（在飛機上拍攝的啟德機場全景，此時的啟德機場即將關閉）

啟德機場最大的一次改建完成于1958年，政府利用再次填海獲得的土地，建造了一條長度為2194米，從九龍灣延伸至維多利亞港的跑道，也即啟德機場在關閉之前一直使用的13/31跑道。同一條跑道的兩個編號來源于飛機從跑道不同方向起降時的朝向。1975年，為了能讓大型噴氣式客機起降，這條跑道又被擴展成3390米。

隨著香港經濟在上世紀60年代開始的騰飛，啟德機場也日漸繁忙起來。自上世紀70年代起，波音747、協和號等大型客機的身影開始密集出現在啟德機場上空。經濟發展帶來的繁榮使啟德機場逐漸被密集的建筑包圍，而其三面環山的地理位置又造就了它獨特的飛機降落方式。對于一般的機場來說，飛機在下降高度的同時會逐步改變航向，對準跑道。在飛行高度較低、即將降落時，飛機會朝著一個固定的航向飛行，飛行員只需要專心控制飛機下降的速度就可以順利落地。然而在啟德機場降落的飛機卻要在即將落地時完成一系列復雜的動作：飛機使用13跑道落地時，為了躲避高山，飛行員需要先向東偏北方向飛行，直到下降到200米左右的低空、看到格仔山上的標志時，再操作飛機在九龍的高樓大廈之間向東南方向做一個47度的急轉彎，對準啟德機場的跑道落地。當香港天氣狀況不好時，這樣的降落飛行往往還伴隨著強烈的側風和風切變，使降落變得更加困難。當飛機使用31跑道，朝向九龍方向起飛時，橫梗在幾百噸重的飛機正前方的就是獅子山、筆架山和九龍無數的高樓大廈。飛機離地后要以最大上升率快速爬升高度，同時要向西轉以免撞山。

（飛機燈光在空中留下的航跡，可見落地前向右的急轉彎）

（飛機在啟德機場的進近路線，紅線盡頭即是格仔山）

由于啟德機場獨有的地理環境，在啟德機場起降的飛機稍有不慎便可能釀成意外。因此，這座機場也獲得了世界十大危險機場之一的稱號。然而，由于風險太大，航空公司在執行飛往啟德機場的航班時便會特別小心謹慎。他們會派出經驗最豐富的“老司機”飛行員執行航班，在飛行前還要在模擬機上進行特別的訓練。在啟德機場關閉前，民航客機在這里都沒有發生過特別嚴重的意外。

(由于飛機轉向，落地前的飛機機身往往處于傾斜狀態)

（在九龍建筑物上空飛過的飛機）

到上世紀90年代，啟德機場運能的瓶頸已經逐步顯現，無法再滿足香港作為國際化大都市繼續發展的需要。同時，位于飛機航道上的九龍地區，不但居民受到飛機噪聲的困擾，建筑物的高度也因為飛機的存在而受到限制。1989年開始，當時的香港政府開始籌劃在地理位置更好的地方籌建一座運能更高的機場。由于機場的資金債務等問題不可能在1997年中英主權交接前完全了結，新機場的建設工作需要通過當時的中英聯合聯絡小組進行協商。1991年9月3日，中英兩國就相關問題達成一致，簽署《關于香港新機場建設及有關問題的諒解備忘錄》。1998年7月2日，在中央政府領導人的主持下，位于赤鱲角的新香港國際機場開幕。7月5日夜，在重慶飛往香港的KA841航班落地后，香港民航處處長施高理以“Goodbye Kai Tak, and thank you!（再見啟德，謝謝你！）”宣告了啟德機場使命的完成，并關閉了跑道燈。此時，機場相關設備開始向赤鱲角機場遷移。7月6日清晨，跨越北極、由美國紐約飛來的CX889航班降落在赤鱲角機場，標志著新機場開始正式投入使用。

(赤鱲角機場遠眺)

相比啟德機場，不但起降條件更好，還擁有兩條跑道，建設了完善的客運大樓、貨運站、旅客捷運系統和配套商業設施，吞吐能力成倍提高。自2010年起，赤鱲角機場的貨運量連續7年位居世界第一位，被權威航空服務評價機構Skytrax授予五星級的最高評價，還榮獲了該機構“全球最佳機場”的殊榮。機場雖然位于離島地區，距離香港繁華地區的距離較遠，但乘客到達后可以通過機場快軌或北大嶼山公路方便快捷的到達港島、九龍等地。機場以西還有港珠澳大橋與澳門、珠海地區連接，從而可以使它成為整個珠三角地區的一個聯外交通樞紐。除了機場的各類常規部門外，在機場還駐守有香港警察的一支精銳力量——機場特警。機場特警和人們熟知的香港警察“飛虎隊”（正式名稱為香港警察特別任務連）同屬準軍事化的特種警察部隊。機場特警成員在日常巡邏時持有和飛虎隊一樣的MP5沖鋒槍，維護香港國際機場的公共和航空安全，隨時準備應對劫機等緊急事件。

（赤鱲角機場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