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陌生人而言,我是個氣質偏冷的人。只有和熟人及有著共同話題的初識者才算是個健談者。在網上聊天,在我的對話框里時時可見“恩、哦哦、呵呵……”這樣的表達,直到網絡上出現“聊天止于呵呵”這樣的論調,我才意識到我曾經用這種語言冷暴力傷害過這個世界。

“呵呵”的傷害性有多大呢?被說呵呵的人,究竟感知到的是什么?我想從粗淺里看就和我在微博里發幾條狀態,期待一點回應的時候,兩三天過去了,評論欄里一片空白,那種尷尬且復雜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哲學家貝克萊(Berkeley)有一句概括性的話語:存在即被感知(To be is to be perceived)。貝克萊是想說,被另外一個心靈所看見才能證明某事存在。在客體心理學中,社會化的人在進行交往過程中,他人對我們行為的回應才證明了我們所發出的信號是存在的,信號存在,所以我們也存在。
當我們在社交平臺上發布狀態的時候,其實并不是發布信號這個動作有存在感,而是別人積極的回應,熱烈的評論使得我們體驗到自己的信號是真實的,我們才會獲得存在感。我們的感受,以及有關于我們的一切才獲得被確認的意義。
所以,存在感并不是自己的動作,言語的發出,而是外界的有效回應。外界的作用只是提供給我們回應,一條狗,一臺機器,一片雪地就已足夠,并不一定必須是人。回應的質量有高有低,高質量的回應一般都是尊重、認同對方,低質量的回應一般會削弱對方的價值感。
從這個意義上說,沒有互動的關系,必有一方是缺乏存在感的。在聊天時,“呵呵”的潛臺詞就是“沒什么可聊的,你說的話題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你能安靜會兒嗎?”或者僅僅是“我不知道怎么回應你……”無論是哪種情況,對于被說“呵呵”的人來說,都意味著對其“存在感獲得意愿”的挫傷。在這樣的互動關系里, “我”是不被看見的。
對于嬰兒來說,獲得存在感的最直接的表達就是:大聲的哭。 餓了可以哭,渴了可以哭,痛了可以哭,任何需求不被滿足都可以哭。當嬰兒哭泣時,若是父母不能及時回應,就是對弱小生命個體存在的抹殺。這樣的小孩始終感知到自己無法被看見,同樣,他們也通常無法看見別人。成人之后,發展關系自然會遇到種種困難。
我小時候是個愛哭的人,每天早日醒來都要正常的哭上十分鐘,家人也多是習以為常,不予理會。現在看來,那個時候的自己也多半也是不被看見的。
存在主義心理學家羅洛梅(Rollo May)認為,存在感是心理健康的重要標志,存在感的缺失會導致無意義感,也會帶來價值感的缺失。就好像一塊獨立出來的拼圖,存在感的缺失會無法使我們建立起外界的聯系,獨立出來的拼圖也無法知曉自己的價值是什么。而在羅洛梅的存在心理療法中,就是要幫患者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存在感是我們生存的基本需求,我們的活著需要外界的回應,當然,這只是將“我”與世界分離開來時的結論,對于修行到了“無我”之境的人而言,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存在,大概已無需任何回應和證明了吧。
(作者: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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