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說:智慧的錢鐘書先生似乎早已看透時間流逝的奧秘,他說,“快過的絕不會永久;我們說永遠快樂,正好像說四方的圓形、靜止的動作同樣地自相矛盾。”“你要永久,你該向痛苦里找去。”為什么會有“快樂不知時日過,痛苦偏覺歲月長”呢?為什么人們會對時間的長短產生不同的判斷呢?且看下文。
又一年春節,似乎不知不覺間上一個年頭就匆匆過去了。童年時慵懶的午后,漫長而無所事事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復返。隨著成長,時間過得越來越快了。人的一生,會不會如著名“哲學家”小沈陽所說“一閉一睜,這輩子就過去了”呢?
為什么我們會覺得成年的日子比童年短暫?為什么快樂的時光轉瞬即逝,而痛苦的時刻卻無比煎熬?有沒有辦法讓短暫的一生過得漫長?希望下面的這些心理學知識,能夠幫助你找到答案。


首先,我們對時間長度的知覺,可以劃分為兩大類別:
前瞻式的計時(Prospective Duration Timing);
后顧式的計時(Retrospective Duration Timing)
前瞻式計時可以理解為對“現在”的時間長度的體驗,即在經歷事件的過程中對時間長度進行評估。譬如你在做作業的時候,身為學霸的你,感到無比快樂,你注意到作業做著做著,天就黑了。你感到無比惋惜:唉,時間過得太快了。
而后顧式計時,顧名思義,則是對“過去”的時間長度的體驗。當你“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試著估計幾年前這段刻骨銘心的經歷究竟持續了多久的時候,所進行的便是后顧式計時。

其次,我們需要對物理時間和心理時間作出劃分。物理時間即我們常識中的“鐘表時間”,以秒分小時日月年等為單位。在我們日常生活的尺度上這是一個足夠好的定義(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在黑洞附近人對時間的知覺有什么變化,歡迎下方打賞)。
而心理時間,則指代我們對時間長短的知覺(你感覺時間過了多久),是一種心理現象。在同樣的物理時間內,不同的人會對時間長度產生不同的知覺。
我們對時間長度的知覺,和一般的“五官知覺”(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是不一樣的。原因有二:
第一,時間只是事件發生的維度,它并不是像光、聲音、熱這樣有具體的刺激源;
第二,我們并沒有像視覺系統和聽覺系統這樣專門感知時間的器官。
因此,雖然大眾和許多學者習慣于使用“時間知覺”(Time Perception)來描述我們對心理時間的體驗,但本質上我們對時間長短的“知覺”(Perception)更多的是基于多方面信息的一種“判斷”(Judgment),即對時間的“長度判斷”(Duration Judgment)。
西班牙畫家達利最喜愛畫的軟綿綿的鐘表
下面,我們就來說說我們是如何判斷事件時間的長短的。

大多數解釋前瞻式計時(即我們對正在經歷的事件的時間長短的判斷)的模型都受到 Richard Block 和 Dan Zakay 提出的注意閥門模型(Attentional Gate Model)的影響。
在他們看來,一些節律性的生理過程會像起搏器一樣進行周期性運動,當我們把注意集中在時間本身的時候,便是在計數這起搏器跳動了多少次,次數越多我們感受到的時間就越長。我們自身的喚起程度會影響起搏器跳動的速度,而我們的注意則決定了我們計數的頻率。
為了幫助理解,大家可以想象一個不斷周期性擺動的鐘擺,我們判斷一件正在經歷的事情是漫長還是短暫,便可以理解為數這個鐘擺擺動了多少次的過程。 如果我們正在經歷巨大的情緒起伏,那么這個鐘擺的擺動速度會更快。而且只有當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時間本身上的時候,我們才會計數。因此,如果正在做的事情需要很強的注意力,我們能夠分配來給鐘擺計數的注意力資源就會更少,給我們帶來一種“時間過得跟快”的感覺。

這一結論在 Scott Brown 發表于 1997 年的實驗中得到證實:當一心多用以及任務難度加大時,人們會感到時間過得更快。
同時,這一模型也有助于我們理解為什么快樂的時光過得飛快,而痛苦卻顯得很漫長。在 Simona Buetti 和 Alejandro Lleras 于 2012 年發表的論文里,對蜘蛛感到恐懼的被試在蜘蛛面前完成任務時會感到時間過得更加漫長。
根據作者的解釋,當我們面對恐懼或感到厭惡的刺激時,會本能地回避外在刺激而將更多注意資源放在內在的心理過程上。也就是說,我們花更多的精力來計數心中的鐘擺,結果是讓目前的時間顯得更加漫長。反之,快樂的經歷會吸引我們的注意在這些讓我們喜悅的外在刺激上,從而減少了對鐘擺的計數,帶來時光飛逝的感覺。


關鍵的問題來了:為什么隨著長大日子過得越來越快,“回首往昔,光陰似箭”?
早在上世紀 50 年代,Paul Fraisse 便提出“一段時間的長短取決于我們在其中感知到的變化”。這一觀點啟發了后來的語境-變化模型(Contextual-change Model),這一模型很好理解:回憶中事件的長短取決于其復雜性,即事件中情緒、環境等諸多因素的改變越多,我們對這段記憶的判斷便越長。
Poynter(1983)在實驗室條件下發現,同樣時間長度的事件,被分段(Segment)的事件比未分段的事件在回憶中感受到的時間更長。在這一實驗中,被試被要求記憶 30 個聽到的詞匯,在這其中有三個詞匯是美國總統的姓氏。被試被告知應格外注意這些總統的姓氏。
在未分段組中,美國總統的姓氏集中在這一系列詞匯的前三個,而在分段組中,總統姓氏被均勻分布在前部、中部、和后部。在這一條件下,高重要性事件(High Priority Event),即總統姓氏,將整個記憶詞匯的事件進行了分段。如前所述,雖然兩組詞匯的內容和長度相同,但分段組的被試認為整個事件耗時更長。
在 2000 年,Yarmey 在自然條件下采集了近千人對不同事件的回憶時間長短和實際時間長短的數據,其中包括多樣性低的事件,譬如一組體能鍛煉,也包括多樣性高的事件,譬如餐館就餐。在 Block 和 Zakay 2008 年對這些數據的分析中發現,越是多樣性的活動,相對于實際時間,回憶時間會越長。
至此,我們便不難理解這關于時間的成長的煩惱了。當我們還是兒童的時候,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新鮮的,生活中充滿變化與新奇。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經驗更加豐富,事件對于我們來說更可預測,同類事件在記憶中被高效地大段地整合在一起,在回憶時事件的分段變少了,長度也被認為縮短了。

或許,要讓記憶中的生命變得漫長,我們需要更加充滿變化的生活,做新奇而富有挑戰性的事情,告別一成不變的生活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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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Gandalf
康奈爾大學心理系在讀博士;做有人文素養的科學家
校對編輯 | 婉君
排版配圖 | 東移
參考文獻:
Block, R. A., & Zakay, D. (2008). Timing and remembering the past, the present, and the future. Psychology of time, 367-394.
Brown, S. W. (1997). Attentional resources in timing: Interference effects in concurrent temporal and nontemporal working memory tasks. Perception & psychophysics, 59(7), 1118-1140.
Buetti, S., & Lleras, A. (2012). Perceiving control over aversive and fearful events can alter how we experience those events: an investigation of time perception in spider-fearful individuals.
Fraisse, P. (1963). The psychology of time.
Poynter, W. D. (1983). Duration judgment and the segmentation of experience. Memory & Cognition, 11(1), 7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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