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被從小教導要做一個誠實的人,但是時至今日,我們可能都撒謊成性,且毫無“羞恥之心”。
這是一件諷刺的事情,我們可以一面說著謊言,一面指責別人的不誠實。就好像我們自己的父母一樣,一邊說好孩子就是要誠實,一邊自己又跟前來借錢的朋友說沒錢。
這樣的疑問和沖突也許在成長中是一閃而逝的,很快我們就抓住了這種精髓,叫做“實用主義”。
有時候連展現出去的誠實和守信也是為了撒一個謊,“看吧,我是一個誠實的人,值得信任”。
撒謊是一種社交適應,誠實的人“適應不良”
拿打招呼來舉例吧,如果有人問你“你吃了么”,這是好回答的,答案反正就是“吃了”or“沒吃”。
但若問題開放性些,譬如問“你到哪兒去”,你該據實回答嗎?如果你心中坦然,那是夷然不懼。
但如果你正要赴一個情人的約,你可能無法照實說,因為你覺得這事不能公開;或者要去公安局贖一個親戚,這就情形復雜了,一方面是三兩句說不清,一方面是惹來閑言碎語,這是惱人的。
于是,你決定撒一個謊,說“我去一趟公司”,非常的體面且沒有后顧之憂。
我這么正兒八經地描述這個謊言的過程,大概是會引得一些讀者哈哈大笑的,笑我不懂這種社交招呼——是啊,連這么問你的鄰居也從來沒期待你會告訴他,你真要去的地方。
這只是打個“稍顯親切”的招呼而已。
但我有個朋友會因為旁人問他“你還好嗎”而不知如何回答。但別誤會,他完全明白這只是一種社交上的客套,撒個謊說一句“我還好”是容易的,但不撒謊保持誠實卻是艱難的。
回答“我過得不太好”,也許對方反而要被嚇到,心里叫到“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但口里還是會問“怎么了”,但我朋友也沒法兒如實告知緣由啊,因為這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對方真的有這個耐心嗎,真的關心嗎,還是說,其實現在已經開始怪他浪費自己的時間了?

是的,他們也許只想聽自己想聽到的話,是不是實話都無所謂
有一部講紀錄片拍攝者的電影,男主角有一個信念,就是紀錄片的拍攝就是要完全展現真實,容不得半點作假。
男主有一個合作者A,A這個人喜歡在紀錄片中營造那種貌似是意外巧合的驚喜感,為了打造這種讓人起鳥肌的戲劇性,A甚至會花錢雇傭一些關鍵人物來按照他的意圖來擺拍。
自古深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A的紀錄片得了大獎,男主很憤怒,他認為這樣拍紀錄片實質是在愚弄觀眾,A不配得這個獎,他于是大鬧頒獎典禮,他覺得一旦把A紀錄片作假的事情講出來,與會的人就會痛斥A的不齒行徑。
但他錯了,大家像看怪物似的看著男主,“這不是很正常嗎,大家都是這么干的呀”。
沒錯你如果真的表現得誠實無比,你反而像一個怪胎,像一個不守規矩的傻逼,像一個局外者而不是一個參與者。
大概多數人都深諳這種潛規則,他們戲謔地給這樣誠實怪胎的形容詞是“太老實了”。
而有些人會因為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怪胎而撒謊
男生要是看電影被感動的稀里嘩啦的哭,也許會被認為是一個缺乏男子氣概的表現,于是他們得強忍眼淚,讓滿溢的情緒剎一下車,當然也不能表現地無動于衷,所以最好的情況是,眼眶帶淚凝而不墜,你得有這種演技才能讓自己不像一個會遭人取笑的傻瓜。
如果你是同性戀,在這個號稱大家都是異性戀的社會里,你可能會被逼得撒一個彌天大謊來證明自己不是怪胎,那就是娶一個姑娘當新娘生孩子,但當然你可能沒辦法對抗天性,而去和一個男生結合。
于是你老婆孩子就懵逼了,WTF?如果你是怪胎,你與眾不同,那么為什么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而要去撒謊去假裝,來讓事情變得一團糟,并且順便毀掉別人的幸福呢?
然而,前提是,我們被允許按照自身的意愿去生活了嗎?
拉康說,一個孩子在他還沒有出生之前(甚至在母親還沒有受孕之前)他就存在于父母的言說之中。
關于這句話粗陋解釋是,父母對未出生的孩子就已經有了諸多的期待和想象,而這些期待和想象都會在未來深刻地雕琢著他們孩子的模樣——孩子可能順應這些期待和想象,也可能對抗它們,但不管是順應還是對抗,孩子都圍繞著這些期待和想象來組織自己。
Johnny Cash有一首歌叫做《 A Boy Named Sue》,講得是一個男生在年幼時就被父親拋棄還被戲謔似的起了一個女生的名字“Sue”,男生在成長中因為這個名字受盡嘲笑,而為了對抗這些嘲笑和維護自己的尊嚴,他打了無數的架,并且發誓要干掉給自己這個名字的父親。

后來男生在一個臟亂差的小酒吧里遇見了父親,并和父親打了一架,當男生的槍抵在父親的腦門上時,父親安靜下來,然后告訴他起這個名字的初衷:父親覺得自己沒法兒陪著兒子慢慢長大,但他又怕兒子無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存活下去,于是給兒子起了“Sue”這個名字,而這個屈辱的名字讓孩子就只有“Tough or Die”這兩條路可以走了。而正如父親所期待的:男生為了對抗這個名字帶來的屈辱,成為了一個強者。
我們是如此的被限定在父母(養育者)的期待之中,以致于我們無法遵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正如前述提及的同性戀者娶了同妻來順應父母的期待,我們這些看似不那么“怪胎”的異性戀者又實際上撒了多少謊來順應他者的期待,并用這樣折中妥協的方式來小心翼翼地供養自己內心里誠實的意愿。
盧安克說,他的自由不在于他自身有多強大,他之所以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從德國跑到廣西,一個人在邊遠農村做毫無報酬的教育研究工作,他說原因在于他父母放棄了對他的期待和想象。
他父母原先也期待他成為一個擁有優渥薪水和社會保險的中產階級,“他們以為是為我著想,可是幸好有一天他們發現:為了滿足父母的愿望,我會失去我的理想。他們這樣的期望否定和影響了我的生活道路。他們最終放棄了所有對于我和哥哥的期望。他們放棄了期望,實際是給了我自由,使我能做一些我認為在世界上需要有人做的事。”
我們的謊言,有時候是因為我們什么都想要,我們既想順應父母的期待,又不愿違背自身的需要。“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我們活在希望兩全其美的欲念里,并長久地、甚至永遠地奮力在這樣的困境里,不得解脫。
但人不能什么都要,人啊,要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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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毛敏樂 想閱讀更多心理學文章?請關注訂閱號:在線心理咨詢(ID:xlzxol)。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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