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的不斷發展,帶給人類的自然是更多的驚喜——很多在以前被宣告為“絕癥”、“無可救藥”的疾病,都能在后來被醫學家所攻克。不過,作為一種時常帶著探索性質的科學,醫學的發展也免不了會有失敗的時候。很多失敗事件可能僅僅會讓人感到一絲惋惜,但有些失敗(例如研發出的新藥)所帶來的后果卻會是災難性的。今天的這篇文章,就讓我們一起來回顧一下,那些曾經被視作“新星”的毒藥。
攻克頑疾路上的權宜之計
作為一種聽起來不甚光彩的疾病,梅毒不僅僅隨著人類活動而遍布全球,還在歷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不少名人(如貝多芬、莫泊桑、梵·高)也因為自身的不檢點,而成為了它的受害者。當然,盡管梅毒的流行持續了幾個世紀,但人們對這種能夠嚴重摧殘患者的疾病卻知之甚少,自然也缺乏應對它的手段。
有趣的是,傳統中醫經常因為“以毒攻毒”的思想,在西方也的確受到了重視:在15-19世紀,歐洲對于梅毒的主要治療方法,正是毒性巨大的汞制劑。從歷史的角度看,汞制劑的確是有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因為很多患者在接受汞制劑治療的過程中死亡,而他們原本的梅毒病情并不一定達到致命的地步。因此,研發一種對梅毒行之有效的療法,成為了當時醫學界的一大重要課題。
不過,20世紀初德國科學家的研究,讓人們看到了攻克梅毒的希望。當時德國的化學研究處于世界前列,自然有很多優秀的化學家在德國從事藥物研發的工作,而在針對染料的藥物研發熱潮(人類的首個抗生素類藥物——磺胺衍生物正是從染料中發現的)之中,年輕的德國化學家保羅·埃爾利希開始了對抗錐蟲(一種人體寄生蟲,能夠引起很多危及生命的疾病)藥物的研究,但卻始終沒有進展。
經過經年累月的研究,埃爾利希終于獲得了一種能夠殺滅錐蟲的染料衍生物,但不幸的是,這種物質有著巨大的毒性,在動物實驗中能夠有效殺滅錐蟲,卻也令小鼠死亡。就在埃爾利希的研究陷入困境之時,他從一本化學雜志上找到了靈感——一種含有砷的染料,能在小鼠體內有效對抗錐蟲,但能夠損傷視神經,導致失明。埃爾利希憑借著一個化學家的直覺,決定對這種染料的化學結構“動手術”。
彼時埃爾利希的研究重心,已經由錐蟲轉向了蒼白螺旋體(梅毒的病原體),這可能是因為相較錐蟲病,梅毒在歐洲更為常見。在合成了無數種結構相關的化合物后,埃爾利希發現,研究代號為“606”的染料,能夠在治療梅毒的同時不至于發生致命的不良反應。很快,在經過人體臨床試驗后,“606”以胂凡納明(Arsphenamine)的名字上市,成為了第一個治療梅毒的藥物。
但值得注意的是,當時的人們還沉浸在發現梅毒藥物的欣喜之中,胂凡納明的副作用卻很少有人注意。根據當時的文獻報道,胂凡納明可以引發包括皮疹、肝損害在內的一系列嚴重副作用,甚至有患者因為治療而喪命,以至于一些醫生開始在德國掀起“抵制606”的運動。如今再來回顧這些資料,胂凡納明的嚴重不良反應倒也在情理之中,因為胂凡納明本質上是一種有機砷化合物,在體內經過代謝,難免會產生游離的砷。隨著20世紀40年代青霉素的發現,人們再也找不到應用胂凡納明的合理理由了,這一傳奇藥物也就此退出了歷史舞臺。
昔日明星,今朝噩夢
19世紀末X射線的發明,無疑是醫學史上最為重要的事件之一,因為正是有了X射線和隨后的X射線照相法,醫生們才能夠在不對人體構成損傷的情況下,清楚地了解人體結構的狀態,從而做到有效地診斷疾病。換言之,X射線直接推動了整個20世紀醫學的發展。
不過,X射線也遠非十全十美,其中最為致命的一個缺點就是,由于血液、血管等組織能夠完全透過X射線,不能在最終的照片上顯示出來,所以醫生們根本無法借助X射線照相來觀察這些組織。因此,一種稱為“對比劑”的藥物就應運而生——對比劑在進入血管或組織之后,可以使這些組織在X射線照相下和其他組織形成“對比”(相較其他組織“更亮”或是“更暗”),從而令醫生可以觀察到這些組織的形態、狀況和位置。
在20世紀中期,無數優異的對比劑不斷地被應用于臨床,獲得了醫生的一致好評。而在這中間最為耀眼的,莫過于一種來自于天然礦物的對比劑二氧化釷(ThO2)。和其他以碘為基礎的對比劑不同的是,二氧化釷的短期副作用輕微,不會引發過敏反應(碘對比劑的過敏反應有時會致命),以二氧化釷為對比劑的X射線圖像質量還十分出眾。這樣一來,二氧化釷成為了醫學界的“寵兒”,無數醫生開始用二氧化釷來完成影像診斷,畢竟,它是幾乎“無副作用”的。
但是,這樣的欣喜并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放射科學的進展,科學家們在二氧化釷身上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二氧化釷具有放射性!原來,釷本身和其他放射性元素一樣,會衰變成更為穩定的元素,在這一過程中,釷會釋放α射線(關于射線和輻射,詳見《生活中,電離輻射無處不在?》)。鑒于二氧化釷的半衰期達到了驚人的22年,因此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接受過一次二氧化釷輔助X射線成像的患者,可能余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接受輻射。
根據目前的醫學研究,使用過二氧化釷的患者,患肝癌、膽管癌和肝血管肉瘤的可能性都將大幅升高,而這三種癌癥無一不是極其兇險致命的。雖然二氧化釷制劑早已經被撤出市場,但它的余毒可能今天還會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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