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紀,歐洲已出現日常禮儀使用右手的規定,使用左手者被認為缺乏道德;17世紀有人宣告:“‘左撇子’是不能正直行事的人……人們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人。”
這種歧視在19世紀60年代和一戰期間到達頂峰。科學家、醫生都認為慣用左手是一種退化的標志,學校和家庭強行糾正人們使用左手的習慣。“左撇子”甚至被視為罪犯、同性戀者。
到了20世紀中期,使用左手才漸漸被看作自然天性的表現,和用右手一樣無可厚非。
對左手的歧視
很久以前,人們就習慣于把右手當作日常使用的主手,用右手敬禮、用右手打招呼、用右手在胸前劃十字、用右手宣誓等等。
為何慣用右手已不可考,有說法表示這是因為對古代的戰士來說,右手持矛更容易保護位于左側胸腔的心臟,之后的數千年里,這種習慣被一代代傳承下來。
人們因此漸漸認為右手是善、完美和正確的象征,而使用左手的人就成為怪胎。用左手是惡、不完美和錯誤的代表。

1850年,法國加爾省塞澤河上的巴涅爾附近,一則極其恐怖的新聞令“左撇子”的名聲深陷泥潭:一個家庭的12名成員,包括女人和孩子,都慘遭殺害。
報紙這樣描述道:“所有的人躺在廚房中央……留下了大量創口和挫傷……對尸體進行檢查的法醫證實,所有的傷口都是由利器造成的,致死的部位和方式都是相同的,種種跡象表明,這些致命打擊都出自一只堅強而有力的左手!”
這則新聞見報時的題目不是“巴涅爾的十二條人命案”或“某某家庭的謀殺案”,而是“‘左撇子’加帕爾的罪行”——可見在當時“左撇子”是多么惡名昭彰。
此后,人們更將許多罪行都往“左撇子”身上推。“左撇子”里著名的罪犯包括“開膛手”杰克。1888年秋天,他殘忍的罪行讓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大為震驚。還有“崽子”比利,美國西部亡命徒的象征性人物。
然而,后來發現他們都不是“左撇子”。而且根據法醫的報告,“開膛手”杰克除了一例案子,其他都是用右手干的。
不過,此后關于他們的電影還是固執地把他們塑造成“左撇子”,比如亞瑟·潘恩的《左撇子槍手》(1957年)用顛倒的達格雷照相術拍攝,電影主角在身體的左側佩戴了一只左輪槍——在人們眼里,“左撇子”罪犯似乎更陰險、更難以捉摸。
對于“左撇子”的歧視在19世紀末種族主義泛濫時達到高潮,運用種族主義分析的觀點,人們認為“左撇子”是退化的標志。
20世紀初,納粹政權視金發碧眼的雅利安人(現代稱為北歐人種)為最優秀的“主宰”種族,同時清洗以猶太人為主的非雅利安人。納粹政權推行這一觀點時,輔以多種荒謬的理論,其中之一便是“‘左撇子’被認為是那些已經退化、喪失了其種族優良品質的人”。1935年,納粹政府甚至委托希姆萊研究調查左手使用習慣與同性戀傾向的關聯。
當時甚囂塵上的理論甚至對今天也有影響,張國榮有一首歌名為《左右手》,林夕的詞中這樣寫道:“從那天起我戀上我左手,從那天起我討厭我手。”歌詞以左手指代同性戀,并被視作蘊含有同性戀者尋找自我身份認同的含義。
這些缺乏科學依據卻容易蠱惑無知民眾的觀點,使得從19世紀最后幾十年到二戰結束前這段時期,“左撇子”如墜地獄。整個社會的敵意和歧視如此明顯,以至于當父母發現孩子喜歡使用左手時,要使用所有可能的手段加以矯正,如把孩子的左手反綁在身后。
如此摧殘身體,就是害怕孩子“最終成為(慣用左手的)殘廢人”。在這樣的心理高壓下,習慣使用左手的人,總是懷疑自己會是天生的罪犯,或是性取向不正常的人。
“左撇子”開始受寵
雖然在現代西方民主社會,日常生活的世界對于“左撇子”仍然有點不夠包容——看看銀行柜臺前圓珠筆的位置就行了,但總體上看,“左撇子”不再是一種反常,甚至作為“左撇子”已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很多人認為“左撇子”右腦更發達、“左撇子”中出現科學家、政治家和明星的比例似乎也更高。
“左撇子”的回潮首先來自二戰后法國及歐洲其他國家,大量受傷失去右手或右臂的傷員,為了重新適應生活,必須學習使用左手,短時間內出現了大批“被動型‘左撇子’”。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政府在醫院開設左手功能訓練班和重新學習寫字的夜課等等。為了協助政府的計劃,出版社還出版了專供左手使用者學習的書法書,左手開始被馴服,許多“右撇子”也開始學會使用左手做許多之前由右手完成的事情。
這些“被動型‘左撇子’”因為身體上的殘缺,被迫用左手寫字、用左手使用工具、用左手吃飯、用左手敬禮,于是,被傳統道德否定的那些觀念,突然成為公民的美德,使用左手第一次在世界范圍內與人類尊嚴和社會秩序聯系在一起。
同時,二戰后社會文化有了一個決定性的轉折:生活習慣更加自由,教育更加寬容,對特殊行為更加尊重。人們不再使用各種嚴厲的詞語責備“左撇子”,不再把他們當作不可救藥的笨拙者和怪物。
到了20世紀中期,這種對左手和“左撇子”的寬容終于成為社會主流思想,要求教育改革的呼聲越來越高。
1920年代,一批兒童教育研究專家聚集在費城,討論“應該對‘左撇子’兒童采取何種態度”,最終他們認為這是一種先天現象,而非后天獲得,不惜一切代價矯正“左撇子”的天性可能使得“左撇子”產生“嚴重的神經障礙”。

在理論觀念的轉變下,社會風氣也在漸漸改變,媒體的相關報道變成諸如《尊重左撇子》、《對左撇子犯下的罪行》、《不要束縛左撇子》等等。
在美國和歐洲,“左撇子”人群開始不被束縛地發展,他們中出現了企業家、科學家、政治家、明星、甚至美國總統——當克林頓當選為美國第42屆總統時,美國“左撇子”協會發表聲明說,這是“左撇子”在人類歷史上的一大勝利。
事實上,在歷屆美國總統中,“左撇子”是很風光的一個群體,到克林頓為止的42屆總統中至少有7位是“左撇子”,也就是說,美國200多年的歷史中,1/6的時間由“左撇子”治理。
而美國阿波羅登月計劃中1/4的宇航員是“左撇子”,是普通人口中比例的兩倍,現在普遍使用的“蘋果”機最初的設計者中,有4/5的人是“左撇子”。
據分析,天資超群者中“左撇子”的比例比總人口中的“左撇子”比例要高,譬如在“國際最高智力人群協會”成員中,“左撇子”的比例是其在總人口中的比例的兩倍。
比爾·蓋茨、亨利·福特、約翰·洛克菲勒、馬拉多納、瑪麗蓮·夢露、詹姆斯·卡梅隆等人都是“左撇子”。
此外,在電視劇《辛普森家庭》中出現了“‘左撇子’運動場”,美國西維吉尼亞有個“左手鎮”,日本有專供“左撇子”互相較量的高爾夫球場……這一切,都表明“左撇子”不必再隱瞞身份,社會也開始為“左撇子”創造更適合他們活動的條件。
(作者:林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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