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用“箭如雨下”之類的詞匯來形容戰場上的對射場面,就不難想象——古代戰爭中的箭矢,正如現代戰爭中的彈藥一樣,會大量消耗。

西漢時李陵(?~公元前74年)遭遇匈奴軍隊的圍攻,在拼命抵抗中,“一日五十萬矢皆盡”,箭矢消耗速度嘆為觀止。唐代的張巡(公元708年~公元757年)在安史之亂中守雍丘時,在用完城中儲備的箭矢后,在晚間用草人偽裝成下城偷襲的部隊引誘圍城敵軍放箭亂射,一夜便得到來自敵方的數十萬箭矢補充。在北宋前期,光是有千余工匠專門制造箭矢的中央機構——弓弩造箭院(前身為南造箭庫和北造箭庫)一處,每年承擔的制造箭矢任務就至少是1650余萬支,這還不算各州軍的“作院”、“都作院”等地方兵器工場,以及民間造箭作坊每年的產量。就連北宋徽宗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這樣沒有發生較大規模戰事的年份,尚需要箭矢5千萬支。中國古代、弓弩作為主要作戰兵器使用之時,對箭矢的龐大需求可想而知。

每年弓弩造箭院制造的箭矢中也包括曾經的戰術兵器——“火箭”。到了宋代,火箭被運用地異常嫻熟。南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十月,南宋水軍將領李寶在膠西陳家島附近海域對準備由海路攻向臨安的金國水軍發動了突然襲擊。宋軍以輕舟火箭環射金軍戰船上的油布船帆,并對未起火的金船實施跳幫肉搏,結果燒毀、俘虜敵船數百艘,金軍由是幾乎全軍覆沒。李寶敢于以寡擊眾、率3千人的兵力襲擊7萬人的金國艦隊,除了事先得知這支“水軍部隊”兵力雖多,但普遍不識水性外,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掌握著火箭等足以消滅敵軍的手段。當時在諸如火箭、火砲(發射火彈的拋石器)之類技術兵器的使用上,宋軍相比金軍要有經驗得多,而在具體的兵器技術上應該也有些許技術代差,這當是無疑問的。


面對北方少數民族的騎兵沖突,宋軍的最主要抵御兵器無疑是弓弩,尤其是諸如神臂弓之類的強弩。兩宋不僅在弩具的制造技術上獲得了不小的進步,在弩具的實際運用上也獲得了不小的進步。比方說守戰:宋代的城防工事中建有專門的弩臺,與城齊高,上建有棚,突出城墻立面之外。每臺可容納25名弓弩手,不但可以從此射擊正面之敵,而且可以從此射擊側面,以至城墻火力死角處的敵人,大大提高了防守的韌性。類似《墨子·備穴》中記載的“轉射機”那樣的重弩應用方法,也繼續受著宋軍青睞。所謂“轉射機”,乃是一類“將大型弩設在可以進行一定角度旋轉的發射架上的”防御設施,有如“炮塔”一般。可以給過于笨重、難以移動的床子弩,帶來更寬廣的射界。且只要在城防上的位置設置巧妙,還能讓敵人的還擊難以奏效。

就野戰來看,考慮弩的實際有效射程和射擊頻率,訓練有素的騎兵可以利用兩輪射擊之間的裝填間隙迅速沖到弩兵面前,破壞弩兵陣型,以至完全沖垮弩兵陣列。因此,唐代發展出了“張而復出,射而復入,則弩不絕”的弩兵“二段擊”、“三段擊”輪流射擊戰法。可這畢竟不是“擁有多樣化選擇的”唐軍的主要戰法。而反過來說,宋軍多數時候也不可能像唐軍一樣,具備實施多樣化戰法的條件(譬如說由于缺少軍馬、宋軍通常就沒有實施大規模步騎協同配合的可能性)。那就必須把弩兵運用發揮到極致。

宋代作為主要戰法之一的輪流射擊戰法,繼承發展出了三種模式:一種承自唐代。即弩手排列成若干陣線,張弦·準備·射擊、張弦·準備·射擊,周而復始、變換陣線,進行射擊間隔很短的連續強弩攻擊。另一種則是將士兵以三人一組編成,最后一人專門負責張弦搭箭,中間一人專門負責傳遞,前排一人則由射藝較高的弩手專司射擊。同樣是進行射擊間隔很短的連續強弩攻擊。



▲疊陣法示意圖
還有一種乃是南宋名將吳璘(公元1102年~公元1167年)創立的“疊陣法”:“每戰,以長槍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強弓,次強弓,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約敵相搏至百步內,則神臂先發;七十步,強弓并發;次陣如之。凡陣,以拒馬為限,鐵鉤相連,俟其傷則更替之。遇更替則以鼓為之節。騎出兩翼以蔽于前,陣成而騎兵退,謂之‘疊陣’”。這則不單純是弩兵戰法,而是以弓弩為主的多兵種混合協同了。以上戰法,不論何種,都對將領排兵布陣的能力,基層軍官臨場指揮的能力,以及官兵的紀律有較高要求。因此,不論何種,都需要長時間的訓練,才能保持正常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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